奶凶潘达

佛系写文,随缘自娱。

《默声人》第七弹

关宏峰告诉你什么叫不动声色的吃醋。

老关的表白周巡没有听见,周巡的八分钟

告白说给关宏宇听了,就好像两个人中间

总差那么一点儿距离,究竟该用什么来弥

补。

@吾不言

七、不知不觉

2001年12月31日 星期一 天气晴

明天就是元旦了,连放三天。最近不大忙,就特意没让他们给我排值班,因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严打还是有效果的,犯罪分子们都消停了不少。年关将近,谁也不希望这个时候被抓进去。

从支队出来后先回了趟家,做了几样清淡的菜送去医院。周巡命硬,在ICU呆了两天就出来了,不过术后一个星期才醒。他昏迷了太久,久到我已经做好在医院管他后半辈子的打算了,他才悠悠醒过来。真不像他那急性子能干出来的事,不过既然能醒过来,早一点晚一点都没关系,不和他计较了。他出事主要责任在我,老人家照顾他不方便,护工来我也不放心,队里最近刚好没什么要紧事,每天下了班便来守着他。医生说术后恢复要三个月左右,但我看他精神头恢复得不错,听护士说他天天嚷嚷着再不出院躺也躺成植物人了,全然没有了当初死活不肯醒过来的架势。但在我面前他总装出一副可怜相,跟我抱怨医院配的餐每天一个样,还没什么油水,无比怀念我的手艺。

好吧,一想到他吃不了麻辣小龙虾和重庆火锅全都是拜我所赐,我就于心有愧,只好问过医生饮食注意和忌口,每天变着花样给他带晚饭。

周巡不知从哪个小护士那里听说了手术那天的事,私下里开始叫我老关。我纠正他说我还不到三十岁,不算老。他就强词夺理:“你跟人家说你是我兄弟,我比你小,叫你老关应该的。再不叫峰哥?” 后一个称呼对于我来说过从亲密,那老关就老关吧,就这样默许了他的没大没小。称呼是一把标尺,丈量人和人的距离。老关听着就比关老师和关队更亲近。但我该叫他什么呢?他单字一个巡,不像三个字的名字,省去姓就能表示亲近。叫小周像在摆谱,叠字像姑娘,单独称名太别扭,添个儿化音又像叫小猫小狗。我曾经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最后发现还是连名带姓地叫他比较合适,既顺口又庄重,像是在称呼并肩作战的兄弟。

除了他刚恢复意识的那几天比较热闹,这些日子常来探视的除了他父亲就是我了。我倒也乐得清静,一边给他削苹果一边听他东扯西唠。但今天来了个不速之客,是个年轻姑娘,长得挺英气。姑娘一进门,看见我在坐在床边,有点没反应过来。我正举着块苹果劝周巡吃下,突然进来个人,我也有点没反应过来。最后是周巡先反应过来的,招呼姑娘进来,然后问她:“你怎么来了?”姑娘径直走了过来,无视了我,劈头盖脸就开始数落他:“出了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告诉我?周巡你真够绝的啊!要不是我去我们领导办公室取材料时候听他们提到你,我都不知道两个月前负伤的卧底就是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是,当初毕业咱俩没分到一块,联系就少了,可是这不代表这几年我没记着你……”

迟钝如我也听出来了,这怕是有什么剪不断理还乱的情感纠葛。那……是不是该回避一下?我有些尴尬地把苹果放在床头柜上,看看周巡又看看姑娘,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出去打点热水,你们先聊?”周巡一直没逮着机会插嘴,我一说话他赶紧开口:“哎,你还没见过我们关老师吧?地区队指挥,脑子可好使了,他经手的案子没有破不成的……”我及时截住了他的话头,抽了张纸巾擦干净手,递到姑娘面前:“长丰支队,关宏峰。”姑娘落落大方地握了握:“海港支队,孟欢。”瞪了周巡一眼,补了一句,“周巡大学时候的女朋友。”我了然地点点头,正要离开,却被周巡悄悄拽住了衣角。我一低头,他正拼命向我摇头使眼色,全然不顾姑娘在场。看他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我有些心软,但人家的私事我一个外人毕竟不好插手。我正左右为难,孟欢善解人意地提出只给他们五分钟,要求合理,我点了点头就拎着水壶出了门,没敢看周巡的表情。兄弟,对不住。

以前没听他谈起过之前的感情经历,跟了我快一年也没见着他和哪个姑娘走得很近。现在冷不丁冒出一个前女友,着实突兀。不过我也没指望他的罗曼史是一片空白。像我这样对感情不上心又不感冒的人实在少见,可是连我自己都没什么打算,旁人干着急也没用。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就转回病房,一开门差点和孟欢撞个满怀。她低着头小声叫了句关老师,算是道别,就匆匆从我身侧闪出去了。

我带上门坐回床边,这会儿他又换了一副如蒙大赦的表情,瞥了我一眼:“关老师,把兄弟自己扔在这,不厚道啊。”

我问他把人家姑娘怎么了,看她都快哭了。他无奈地耸耸肩:“就是把话说开了,断了她的念想呗。”

“你这就厚道了?”

“没可能就不要给她幻想,总比藕断丝连耽误人家强。”

突然,他凑过来认真地问我:“老关,你说这事我应该告诉她吗?”

我一脸无辜:“这你就问错人了,我又没经验。要不我帮你问问宏宇?”

然后我俩就一起笑了起来。周巡的伤还没好全,笑得不小心呛了气,我又拍背又倒水,手忙脚乱,不忘挖苦他一句:“你看,伤人家女孩子的心,遭报应了吧?”

“嗨,这不是有你呢吗?哎,老关,时候也不早了,你该回家了吧?”

虽然跨年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十分重要的事情,但家里到底冷清了些。周巡自己在医院也会无聊吧,不如我留下,和他聊聊天,两全其美。

“今天不回去了,咱们一起跨年。”

他说好。

关瑱

7.后知后觉

2016年11月17号 星期四 天气阴

黑云压城城欲摧,发展到最后,终点也即将到来。

呼啸而过的列车也最终会撞上冰天雪里没来及看清楚的巍峨冰山,粉身碎骨,万劫不复。

我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我在家里的沙发上坐着,听着时钟的分针一点一滴把时间流逝,像是死亡倒计时。

桌上的老年手提电话响起来,我摁下接通,电话那头宏宇让我到天台上去交接,穿戴整齐之后我爬上通往天台的楼梯,看到宏宇一脸怒气的看着我。

“为什么在这儿交接?”

“因为家里不够宽敞。”

话音未落拳头就招呼上来,能感觉到牙齿咬破了舌头,血腥味儿在口腔里蔓延开来,我看着和我一模一样的那张脸,没有还手,任由他挥拳打到嘴角开裂,脸颊青肿。

“这一年多来我冒的险,还有脸上这道疤,都是拜你所赐!”

“为什么陷害我!为什么!”

“你连自己的亲弟弟都不放过,关宏峰,你还是人吗?”

“你根本不是什么黑暗恐惧症,你是心里有鬼,你才走不了夜路。”

跌坐在地上的时候,我看了看天,很应景,乌云快把天都压垮了,单手撑地站起身之后拍了拍衣服,面上还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面孔:“就算你的猜测都是真的。你想怎么样?你能怎么样?“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宏宇气得发抖,用力狠狠推了我一把转身就走。

我能感受到他的绝望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孤寂,如果说之前我身边还有血浓于水的亲弟弟,这件事披露之后我身后将空无一人。

我回到支队,在大门口遇到周舒桐。因为老刘被毒杀一案,案子转接到海港支队,她递给我一张纸,上面是根据毒物检测结果找到的拥有这些毒物萃取物和原材料的化工企业。接连走访完两家之后,眼看天也不早了,我提出休整一下,要回家喂鱼。

家里空落落的,脱下风衣换上拖鞋,走到鱼缸边上看着在水里自由游动的老虎,它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很好。我伸出手从鱼缸里把它捞出来,它拼命地跳跃想要挣脱,我死死地卡住它带到厨房。

没有什么比亲手杀死养了这么多年的宠物更让人难过的事情了,这条鱼还是那年搬家周巡送的乔迁之礼。

几乎是机械式地拍鱼,去鳞,解剖,祛除内脏,静静地看着老虎在锅里变成一道普通的菜肴。

端着盘子坐在桌边的时候,拿出刚刚在楼下小卖部买的酒倒上满满一杯,用筷子从鱼肚子上撕下一块儿肉填进嘴里,闷下大半杯酒。高度酒的灼烧感让我眼眶发热,脑海里不断播放着这些年来的画面,最多的还是周巡。

十五年了,从二十几岁的意气风发到现在进入中年的颓唐之色,可以说周巡见证了我的所有辉煌也将见证我最终的消亡。

回忆里最多的是周巡的笑,看着我的眼神,犯错之后认怂的样子,耳边是他低沉的,暴躁的,欣喜的,无奈的声音编制成一张无形的网把我牢牢困在其中,呼吸困难。

老关,老关,老关,老关......

烈酒上头,平日里那股子冷静自持统统丢掉,模糊的视线里仿佛周巡就坐在自己对面,猩红烟头一明一灭,冷眼看着自己一脸失望的样子。

“周巡,我是真他妈的喜欢你啊......”

“我对情感,没什么需求,我甚至都不明白那是什么......”

“我教你怎么破案,替你扛下不少雷,我以为这是身为你的师父应该为你做的......其实不是......只是我想为你这么做......”

擦擦眼角即将掉下的眼泪,借着酒劲讲出也不知道是给谁听的说辞,好像今天不说出来就没有机会了。

再次出现在支队的时候,迎面遇上小高。我问他周舒桐在哪,他说好像在勘验2.13的物证,她发现在工具箱里缺少一把手电,应该是重要的信息。

我的心开始狂跳又归于平静,当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周舒桐面色凝重的站在我对面,一群市局的民警围上来,简单搜身之后,在我的手腕上扣上了手铐。

在押解自己的途中,似乎在隧道里遇上了堵车。黑暗里身体不停的颤抖,汗水顺着脸颊流淌,脑子变得混沌,眼前的一切也分割扭曲。旁边车道的一辆小轿车突然转向拦住了车头,我把抓住机会趁他们和女司机周旋的时候推来车门跑向隧道的光亮。

我在那个黑暗的和光明交界的角落看到了宏宇。他迅速地帮我把手铐解下来,扣在自己手腕上,崔虎架着脚步虚浮的我走向另一边。我回头,看到民警扑上去把他摁倒在地带回车里从我面前开走了。

几个小时前,我从酒吧后面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宏宇,他问我一个人还敢去支队,不怕晚上回不来?我顿了顿神回答他,做人走人路,撞鬼踏鬼途,我也该趟趟晚上的道了。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低声对他说了一句话。

“津港银行,8272号。”

在那里有一个档案袋和一个U盘等着他。

“哥,你知道一个人来到世上,能有个孪生兄弟的几率有多少吗?虽然从小到大,我们有同样的外形,同样的声音,身体里留着同样的血,可我们之间的关系从来没有这么亲密过。”

“我不知道你对我做了什么,更不知道你自己做了什么,我甚至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做,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换我是你,假如有一天你沦落到我这个地步,我是绝对不会抛下你不管的......”

他上前两步,摘下围巾,戴在我的脖子上,那一瞬间我觉得似乎有什么缺失的部分被填满了。

两天过去了,宏宇那边传出消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碍于身份又不能亲自或者让亚楠去探监,只好给韩彬打电话,请他去见我弟弟一面,问问到底是什么消息。

我在刘音和崔虎给我找的临时住所里坐立不安,韩彬已经去了快三个小时。终于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我迅速从沙发上站起来从猫眼里确认了来者,打开门让他进来。韩彬进门之后看着我的神色有些怪异,推了推眼镜缓慢开口:“你跟你那个徒弟周巡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下把我问的有点儿懵,疑惑不解地看着韩彬。我和周巡能有什么事情。但韩彬接下来的话让我既欣喜又泛酸。

“你弟弟说,周巡去看过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已经能分出你们哥俩来了,却对着关宏宇说出了你们之间十五年的羁绊。从你们第一次相遇开始,絮絮叨叨说了七八分钟,他埋怨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他相信你是有苦衷的。关宏宇说他听着臊得慌,感觉周巡跟老姑娘似的憋了一辈子情话,死到临头见不到人了才敢讲出来。关队长,你不仅培养了个好徒弟,还给自己找了个好伴儿啊。”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在迅速流动,甚至能听到汩汩的声响,我看到韩彬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再也没听清楚他说的话。

周巡......周巡......

这种感觉很微妙。欣喜的是周巡竟然会讲出这样的话,心底泛酸的是我居然没有亲耳听见,倒是让宏宇见笑了。

不,也许周巡早知道那不是我,才敢讲出这番埋藏在心里十几年都没有吐露的情感。遗憾总归是有的,我不会抓着周巡的衣领让他再重复一遍,周巡也不可能对着自己再讲出来。

这或许就是年轻人之间说的吃醋?一种微妙的由于外界环境或者言语影响内心情绪和心里想法的生理感觉。

你看我到现在都还用理论知识去解读自己的真实情感。

白天和黑夜从来都是同等长久。

周巡,我和你之间背道而驰的距离,还能用多少个十五年再找补回来。

@带枪入巡 周老师的评语

2018年2月26日 星期一

今天我看了老关的日记,过去的,现在的,十来年林林总总。怎么就感觉…没看过瘾呢?打个商量吧老关,反正现在窗户纸也捅破了,以后对着我就别老端着了。

日记没看够,日子还要继续过,往后每个十五年,有你关宏峰,就有我周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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